归时说 3
【3】太阳谁不喜欢啊？
期末教工大会的时候，肖榭留下来会场筹备。其实就是点头哈腰端茶倒水，请小工至少得八十块一天的那种活儿。肖榭她们这种被抓来的壮丁，却连份盒饭都不给。
八十块都抵得上王同学两条内裤钱了哎，学校也是剥削劳动力。
等到下午会议开始，肖榭正给主任校长们倒着茶呢，茶水界居然也等级森严，第一排的喝红色精装版，第二排的喝黄色普通版，肖榭觉得自己跟嬛嬛给果郡王下毒似的，唯恐倒错，恨不得造一只鸳鸯壶出来。
突然上面报幕，“在大会开始之前，先由同学们带来一些精彩的节目，第一个，高一十九班王俊凯同学演唱的，满城花开。”
哎？这场大会一下子就感觉有大型晚会级别了……虽然舞台小音效差，但好歹有央视级的重量嘉宾了呢！
肖榭抬头看，这一看就移不开眼，舞台暗了下来，只有一道白色追光，王俊凯换下了平时的普通校服，拿着话筒安安静静站在那里。
台下一阵骚动，连老师们都忍不住举起手机开始拍。
王俊凯今天唱的是满城花开，肖榭不是第一次听，可真的站在面前听着现场版，还是惊艳到失语。
“九月里江南细雨纷纷扬扬……”
肖榭当时和舞台离得很近，王俊凯开口唱的时候，简直是一股电流直接从天灵盖窜到心里。肖嬛嬛就像杏花微雨初见四郎，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就站在那里怔怔地听，王俊凯在台上闭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唱。
学校礼堂的舞台很小，背景的红色板有点俗气，灯光师反应慢三拍都跟不上王俊凯走动的节奏，音响特别差，杂音好重。
“……姹紫嫣红竟把世间美好都绽放……”
可是王俊凯只要站在她眼前，有舞台有话筒，就好像能唱出世间所有美好一样。
“啊！”她忘了手上还有滚烫的茶水，一不小心全洒在手上，烫了个扎实，立刻就红了一大片。可是她都没有觉察到有多疼，毫无意识地甩着手上的茶水，眼睛还不舍得从台上移开。
这是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感受到的震动。这次不是音乐课的小打小闹，而是他真正作为歌手，站在舞台上。不管舞台多小，音效多差。
他都是，光芒万丈，前途无可限量。
就像……就像太阳一样的光芒。
王俊凯唱完两首走下台，肖榭正好站后台那里倒茶。王俊凯一眼就看到她，有点意外：“你不是在台下布置么？”
肖榭鬼使神差地给他递了一杯茶水，当然是亲手特调的八心八箭顶级茶水：“慰问一下同志们，同志们辛苦了。”
王俊凯配合地接过茶水，演出一脸受宠若惊，“为人民服务。”
他今天不知为什么比平时更眼尖些，看到了肖榭手上烫的红痕：“倒茶烫到的？”
肖榭这才恍然：“……啊，对，倒茶烫的。”
痛觉这时才从每个神经末梢传递上来，针扎一样的疼，她在后知后觉的痛楚中看着王俊凯跟她说：“要小心哦。”看着王俊凯吹了好几口气才敢喝那杯茶，还是被烫了一下，伸长了舌头喊烫，眉头都皱在一起，嘴角居然还是个笑容。
她当晚给阿言打电话，阿言正埋头韩剧里的情爱纠葛，含含糊糊地问：“什么事啊？”
肖榭沉默了好久：“跟你说啊……我觉得吧……”
“快说，别磨叽。”阿言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她手上的薯片屑，眼睛还盯着女主和男主在雨里相拥而泣。她羡慕地睁大眼，想知道女主睫毛膏的牌子和型号。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像太阳一样的存在……”肖榭终于吞吞吐吐地讲，满心的苦恼。
要不怎么说十六岁的姑娘都是玛丽苏小公主呢，肖榭后来每每回忆起她当年这句话，都会被自己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眼下，她确实是认认真真在困惑和烦恼。
阿言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太阳谁不喜欢啊？”
肖榭震了一下，心里的os是：天呐我方了电话那边冷静机智一针见血的真的是那个逗比阿言吗她说的好有道理！
震惊之下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言莫名其妙。
对啊，像王俊凯那样的人，谁不喜欢啊。其实自己这份喜欢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喜欢上那样光芒璀璨的他，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现在的心态已经不是同学间的欣赏，也不是小粉丝的崇拜。她的心情就像那杯滚烫的水，是一直烫到了心里去。
当天晚自习下课之后，她和阿言一起走下楼去，校园门口和往常一样围满了人，不是家长，而是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拿着手机和相机的女性，成群结队，水泄不通。月光白皎皎的，手机闪光灯比月光更亮。
肖榭让爸妈把车停远一点就为了这事，不然看到了问起来，她也只好照实说，只怕爸妈会觉得王俊凯的明星身份给其他同学添了不便，又给他加上一层旁人的误解。
王俊凯每次都一下课就第一个跑出来，因为他走了人群也就慢慢散了，于他而言是给老师同学减少点麻烦的意思。今天肖榭和阿言下来早了，看到王俊凯背影就在眼前，身形挺拔极有辨识度，和几个高个子男生一起走出校门。
那几个男生也习以为常，把王俊凯往中间一围，大踏步地往外走，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保镖，没走几步就困入十面埋伏。
私生们的冲劲难以想象，像是季末清仓大抢购一样，不要命地往里挤。居然还有人伸长着手往里蹭的，从外围向里面扔花花绿绿的礼物盒子的，于是场面又变得像动物园展览。
学校传达室的保安在一边努力疏通，短短路程花了三倍时间，王俊凯才挤到了车上。
肖榭目瞪口呆地看着，和阿言同时摇头道：“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王俊凯过着的确实不是普通人的人生啊。
王俊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拥挤和吵嚷。当然，这种事情，无论多习惯，也是不会喜欢的。
机场、校门，他像一个磁石一样，吸了多少圈的人潮和喧闹在眼前耳边。每次都是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不过他学会了忍受，并且不皱起眉头。
所以今天一路血战挤上车来，对他而言不过是很寻常的事，往椅背上一靠，他绕开耳机线开始听歌。突然思绪飞到今天学生会的会议室，他带着他们文娱部的人开会，散会了大家一起聊着天往外走，有个他初中同学现在同校的，和他勾肩搭背地瞎侃：“学习部那个肖榭，你们班的吧？”
王俊凯点点头，同学笑着推推他：“这姑娘挺耐看的啊，性格也温柔说话都温温软软的，不像我们班那群女汉子。”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简直聒噪得要人命。”
“你有多了解人家，就知道人家温柔？”
“那你和她同班，她到底怎么样？”
王俊凯思索了一会儿：“是性格挺好的吧……长得也不错……”
同学摆摆手：“反正在你眼里就你家幂姐最好看，不是那个型儿的都just so so。”
在王俊凯面前一提起杨幂那还得了，呱啦呱啦又开始安利，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耿直率性，总之天上有地下无，能夸上921万字不打标点符号，说了整整一路。
现在想起来白天这事儿，王俊凯就点开和肖榭聊天的对话框，内容不多，肖榭谈话中温和有礼，适当地风趣抖个机灵，让王俊凯再怎么评价，也就是性格不错，长得不错，挺有好感的一个姑娘。确实如此，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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